第八章 在劫难逃-《借天之九番玄兵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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林泽回过神来,不禁艰难地望向木拓,他眼中的这个少年,周身似乎已经染上了疯狂,眼眶深陷,五官紧聚,握剑的手止不住地颤抖,几道血痕正顺着大大小小的伤口肆意流淌,即使已经被连夜的死战折磨得精疲力竭,但少年的眼中依然写满了血充的坚强,未曾有过一丝动摇。
此战出兵五千,如今身边仅剩的不足百人,且是命在旦夕,其中也包括林泽自己。现在,如同曾经一样,他又一次奔走在看不到尽头的逃命之路上。该怎么思考,该思考些什么,他已经完全不知道了,也如同曾经一样,除了跑,他什么也做不了。
仿佛逃跑才是林泽的宿命,而那大义凛然的所谓使命,只是顺道冒出来跟他玩玩扮演指点江山的战争游戏。
他不过,是个普通人。
什么才是不普通呢?刚刚那个睚眦骑马人就绝对不普通,那些围绕在他身前的奇异波纹,那些从泥土里翻身而出的重骑,绝对不是普通人能够控制的,而这,就是林泽一直嗤之以鼻的术法。是的,在这个时空里,或许没有像Z那样可以完全控制人类的神,但有一种人可以通过修灵驱动一些神秘的力量,也只有那种人才能做得到,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称谓,叫做术士。
能够凭空召唤出千余诡异重骑的术士,恐怕更是术士中的高阶。九国之中,最好修灵习术的只有两个国家,一个是囚牛之国,另一个就是嘲风之国。
黑色箭雨再次破空而来,身后的睚眦重骑愈发接近,负屃战士中又有数人被箭矢贯穿胸膛,连人带马栽倒于地。林泽完全不敢去看那些倒下的负屃战士,唯有狠命抽打自己的战马,他的面孔不停颤栗,额头处青筋分明,眼中布满密集的血丝,仿佛下一秒夺眶而出就是鲜血。
他已经完全没有办法了。
忽然,林泽感知到身侧的部分负屃战士速度明显慢了下去,似是有意而为之。他的感知完全正确,十几个负屃骑兵在没有接到任何命令的情况下,自行退到队伍后方,他们一边退后,一边接住其他战士投递过去的升级流火弹丸。
这些就是他们最后的机会。
那十几个负屃战士在队伍的最后方聚拢,忽然一拉缰绳全部停了下来,眼看睚眦重骑即将与之正面相撞,战士们竟调转马头,瞧准时机迅速点燃了弹丸的火捻子。但这一次他们没有将弹丸投射出去,而是死死地抱在怀中,紧接着一甩缰绳,向着面前无坚不破的睚眦重骑疾驰而去。
“轰!”
巨大的爆炸声在林泽身后响起。发生了什么?林泽艰难地回过头去,仿佛内心已经预感到那惨烈而悲壮的一幕。
一阵阵黄红色的烈光淹没了睚眦重骑,爆炸瞬间在队伍中弥漫开来,碎裂的肢体残块在火光中漫天飞舞,那之中自然有睚眦重骑,也有负屃战士......星星之火点燃了地上的枯草,随着缕缕的东风,瞬间大火燎原,形成一道颇为壮观的火墙,晨曦之下亦格外明艳。
此刻的林泽已经被泪水模糊了双眼。对于所有负屃战士来说,前方就是他们的家乡,是他们的希望,可他们心里清楚,自己未必回得去,他们将要面对的更大可能是流血和死亡。但他们心甘情愿,因为将首临冗慷慨赴死前曾经交代过,无论作出何种牺牲,必须将储君活着送回负屃王城。
储君殿下,才是他们的希望!
十几个负屃战士的牺牲换来睚眦重骑短暂的脚步延迟,然而,宏伟的火墙却没有彻底挡住敌人的追杀。那队睚眦重骑眼中仿佛根本没有任何阻碍,除去那些在爆炸中彻底碎裂的重骑,其他人丝毫不顾及烈火的伤害,径直从火墙中穿梭而出。哪怕火焰已将他们中的部分人完全吞噬,仍好像感觉不到痛灼一般继续策马飞奔。
顾不得感叹睚眦重骑的恐怖,林泽一行人眼中只有前方,而前方,正是赋城西侧的茂密丛林,只要穿过这片林荫,家,就不远了。
就在林泽率着残兵败将冲进丛林中心区域的时候,负屃战士们腿下的战马忽然一个接一个踉跄栽倒。林泽的战马也慢下了四蹄,喘着浓重的粗气,似乎仍想坚持,却在奋力尝试后跟着瘫软在地上。
它们不是中了任何术法,而是经历了一整日的狂奔之后,全然力竭。
林泽随着战马的瘫软而摔在地上,木拓从马背上跳下,一个箭步上前,扶住已经在震荡中大脑空白的九哥,剩余的负屃战士皆手提利刃快步凑近,在储君殿下身边围成一个保护圈。
“九哥!上我的马!”
恍惚的林泽望着丛林顶处透下的稀薄的日光,听着逐渐靠近的沉闷的铁蹄,忽然两股热流从眼角边倾泻直下。
“......我输了。”
微弱的哽咽声中透着疲惫,不甘,崩溃,继而是彻底的绝望。
这一仗他输得彻底,输得片甲不留,好似上天给了他新生之后,又狠狠抽了他无数个巴掌。责任,使命,救世,皆只是他的自以为是,是他历经了几次死里逃生后想当然的不可一世。现在,他输了,他不仅输掉了带出来的五千骑兵,更将输掉丛林背后那座负屃王城,即使自己能靠着众将士的保护苟延残喘,但在这个世界里,他唯一的堡垒就是王城,一旦王城倾覆,也就意味着他的生命必然濒临终结。
生死关头,哪里容得林泽感慨万千。
睚眦重骑在骑马人的带领下已将这支负屃残兵围住,几个重骑身上依旧燃着火焰,仿佛烈火的灼烧对他们来说跟身上落了灰尘没有多少不同。近距离之下,林泽方才看清楚这队睚眦重骑的样子:他们的脸犹如枯槁的老树陈皮,一条条凹凸不平的纹路透着墨绿色的诡异光斑,尽管看起来是人类的体态模样,但那对对眼眶之中竟然空无一物!
这根本不是人类!
骑马人脱离队伍,幽幽地靠近负屃残兵,更饶有兴致地围着这勉强建立起的保护圈徘徊。他似乎在盯着林泽观察,心里估计在盘算或者嘲笑,这个身躯孱弱的负屃储君竟敢只率五千骑兵前来偷袭睚眦粮草大军。精神很是勇敢,策略也算得当,但行为及其愚蠢。除了死亡,他们什么都不会得到。
“储君九半,哈哈,百闻不如一见,你居然懂御火之术?”
林泽耳中听得分明,骑马人在稳赢的态势下竟打听起这位负屃储君的术法实力。可骑马人哪里知道,他根本不懂任何术法,要不是亲眼看到骑马人施展唤兵之术,他甚至不会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修灵术法。而骑马人也不可能知道,他眼中的御火之术,其实是林泽手工制作的土炸弹,是实实在在的武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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